章麗租住的房子是標準的兩室一廳，裝修簡單，別致的是，裏面堆滿了被棉花填充得胖嘟嘟的玩偶，存在在房間的每一處，連墻壁角落都沒有空缺，倒是符合她的職業——一名毛絨玩具的設計師。

章小高床頭放這著了一只巨大的狗熊，他半倚著打手游，章麗擔心他壓壞，想法設法要扯出來，他故意躺在上面，紋絲不動，毫不理會，章麗動作稍大，他就大叫腿疼，最後還是章斌看不下去了，從廚房遠遠沖這兒喊：“你就給他吧，搶什麽搶！都多大了！

章麗氣呼呼白他一眼，“你給我等著，傷一好就得來收拾你！”

章小高皮癢地做鬼臉吐舌頭。

逢羽看到他左腿打著石膏高高吊起，裹成木乃伊一樣的樣子，忍不住笑出聲，戳戳硬邦邦的石膏，打趣地說：“還敢不敢再鬧騰啦！”

章小高大叫：“逢羽！怎麽你也這樣！”

覺得自己這麽對待病人，是有些過分了，逢羽對待小奶狗一樣地摸摸他頭頂，放輕語氣哄了幾句，章小高這人，平時野慣了，跌打損傷什麽的是家常便飯，她不哄還好，一得到關愛，馬上變本加厲地裝可憐，描述起自己好好在湖面上瀟灑溜冰，哪個神經病不長眼偏要撞過來，差點把他送西天。

如果他有小狗一樣的耳朵，一定是順從地耷拉下來的，尾巴也會愜意地緩緩搖擺，乖乖不動地被逢羽摸摸頭，她手一起來，他又張開胳膊，癟著嘴巴討抱抱。

逢羽進來的時候，章諾一直跟在她身後，她坐在床邊，他就不遠不近地站著，她從上到下都被觀摩一番，今天穿了件簡單的黑色長外套，眉眼著淡妝，偏偏唇色是艷麗的橘紅，與耳垂上翠綠的耳飾相得益彰。

幾天沒見，日子太難熬，每一處都舍不得忽略，忍著她冷落自己，先奔到章小高病床邊，這也還好，讓他受不了的是章小高居然當著正主的面兒跟他女人賣慘博同情，又看到那只細白的手摸在章小高頭頂，章諾第一次發覺自己肚量竟這麽小，連氣兒都不通暢了，恨不得把她過來之前，章小高躺在床上無賴一樣跟章麗吵嘴的樣子拍給她看。

“章斌他們在廚房忙不過來了，你出去幫下忙吧。”章諾跟逢羽說著，眼睛冷冷盯著章小高，活動了下手腕，骨骼咯吱作響。

跟在逢羽身後出去，中途回頭看了眼章小高，讓章小高這才發現自己剛剛差點做出什麽膽大包天的蠢事，心虛地看手機。

廚房沒逢羽幫得上忙的，和馨馨一起洗好了菜，到了主廚章斌大顯身手的時候，馨馨躲在男友身後一口一個老公親昵地讚美，逢羽聽得不好意思，忍著笑，擦幹手出去了。

章麗住的這個小區有點年頭了，人少，安逸，天正在一點點變暗，小區路燈亮了起來，這會兒下班的下班，放學的放學，樓下停著歸家的汽車，小學生被大人牽著手走著，個別不老實的在前頭追逐打鬧，書包掂在大人手裏，哪邊路口又傳來家長呼喊孩子回家吃飯的聲音。

逢羽趴在陽臺的欄桿上往下看，廚房裏馨馨嘗了口章斌新出鍋的菜，又開始驚喜地誇讚起來，感覺身後有人走過來，剛一回身便見他出現在了身邊。

剛剛章麗網購的鞋櫃到了，章諾在幫忙組裝，剛一弄好，手還沒來得及洗就來找她，兩臂握著逢羽兩邊的欄桿，把她困在身前，緊緊貼著她。

“哎呀。”逢羽警惕地伸腦袋往他身後看，“你起開點兒，會被看到。”

卻沒成功讓他放手，反倒是扯過一旁的落地窗簾，牢牢遮擋住他們，阻隔視線，和她一起躲在後面。

“這樣行嗎？”還一臉認真地問她。

逢羽沒忍住笑了，手心放在他的手背上，他袖子仍高高挽著，露出的小臂上肌肉和筋骨線條流暢，即便只是看著，也能想象到它的力量，她無意看了一眼，凡是有欲念，對這樣的異性身體總會不自覺想入非非，去想像衣料遮擋下延伸的樣子，更別說，這雙手臂在床上緊緊抓住她的腰的時候，上面的青筋幾乎是爆起來的。

前些天做了一次，後來總止不住地想。

垂著眼皮不看他了，腳尖有一下沒一下地磕著他的鞋子。

眼神一離開和他的接觸，他就低下了頭，去親吻她的嘴唇，逢羽還是擔心被發現，被親了幾下就要躲開往他身後看，章諾咬了她一下，讓她認真，她捂著嘴巴埋怨：“我發現你真的好愛咬人！”

逢羽喜歡這樣狹小的空間，和這樣暧昧的暗光線，隱藏了臉部的小瑕疵，她知道這時候的自己是好看的，微微低下巴，大眼裏像盛了溫柔的水，盡量讓樣子更好看一些，可惜口紅一定被他吃下了一些，人在他面前，腦子在思索著，哪一款會不容易脫色。

他的手自始自終都放在欄桿上，沒有像以往一樣摸著她，是因為上面沾了灰塵，知道她愛幹凈，弄臟了又要埋怨，但是還挺愛她半是撒嬌半帶怒意的語氣，低下頭說葷話，胸膛緊緊貼住她毛衣下柔軟的身體，這種話是絕對不能被外人聽到的：“你就不愛咬人嗎？每次咬那麽緊，讓我想出都出不來。”

得逞地看到她嘴唇氣憤地抿起，擡腳狠狠跺了下他的腳背，痛得他弓下背，下巴放在她肩膀上，笑得背都在顫。

身後，樓下的煙火氣還沒有休止，他應該也是在看著，窗邊有些冷，她穿著單薄的毛衣，抱著他的腰取暖，警告：“以後你再亂說話就不理你了。”

他左耳進右耳出，隨即對她說著：“晚上跟我回去，想□□了。”

身體還是緊緊貼在一起，她幾乎是被他壓在欄桿上的，以往禁果高高掛起，二十多年初次嘗到它的味道，一次吃了夠，誰叫年輕人身體消化極塊，很快就又欲壑難填，那次在酒店逼著他說出自己之前沒有過經驗，碰過的女人只有她一個，逢羽理解他意猶未盡的需求，正想著今晚要不要跟他過去。

他放在褲子口袋裏的手機響了起來，章諾放開她，看到來電聯系人，眉心受打擾般地擰了擰，接通，他放了免提，逢羽聽到電話那頭，章翩翩說的每一個字，以及她焦急而依賴的語氣。

逢羽討厭章翩翩，即使她沒有做什麽實質的破壞性，不喜歡她，全因為章諾，處於一個敏感多疑又小氣的小女生立場，覺得和她呆在同一場合都會難受，聽不得她每個字都上揚的語調，更反感她喋喋不休談論自己融入不了的話題，逢羽承認自己是他們圈子的後來者，但章諾是她的，這是底線，可如今，剛才還耳鬢廝磨的戀人，就要被她一通電話叫走。

章諾把手機放回口袋，扯開拉簾走了出去，拿起外套穿上的時候，看到逢羽背著手，低頭站在旁邊，似乎有話要說。

“怎麽了？”

最珍貴的東西總是不喜被人觸碰，尤其對方還對她的這樣東西念念不忘，不打招呼地拿走，驟然而來的小心眼讓她煩躁，他的離開又讓她失落，各種的不開心，就是灼灼欲燃的火氣。

逢羽還沒說話，章斌端著盤子從廚房出來，看到章諾一副要出門的樣子，問：“這是有事？飯也不吃了？”

章諾說：“翩翩來的路上車子追尾了，現在遇了點麻煩，我過去一趟。”

“那我跟你一起去。”章斌聽了立即去解圍裙，馨馨說：“是啊，這事兒可等不得，你們快一起過去吧！”

馨馨一句話澆醒逢羽的醋火，讓她覺得自己是在多麽可笑的幼稚，故作放松地看看章諾，沒留意到他已經在看著自己了，似乎明白她在想什麽似的，自己所有的狹隘的心眼兒都被他了然於心，她難堪地不去看他，催促：“你快去吧，不用管我。”

不經大腦思考的話又暴露了自己，逢羽慍惱地閉了閉眼，聽他平靜地叫了她名字。

逢羽還是裝作無所謂地看向他。

他問：“去嗎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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